昌雅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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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艺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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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艺文和昌雅妮的备战都不顺利。以往双人跳板的组合都是以老带新，但是这一次，两个都是从没参加过奥运会的新人。陈艺文是今年跳水世界杯的冠军，昌雅妮是今年世锦赛的冠军，同时两人也斩获了近年来几乎所有的双人冠军。但是焦虑仍在蔓延。

陈艺文的焦虑并不具体。“就崩溃！训练状态起伏太大了，也偏离了以前的轨道。”陈艺文希望自己每天能达到想要的点，但是越着急就越抓不住，哪怕教练说训练挺好，一切正常，她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吃过饭，休息会儿，缓过来了，可第二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会卷土重来。挣扎。

对于昌雅妮来说，备战的几个月同样难熬。世锦赛后先是生病，接着，又遭遇了严重的肩伤。大臂用绷带吊着，只有小臂和手指能动。“当时感觉除了吃饭，啥也干不了了。”昌雅妮担心自己被换下来，“害怕自己的竞技水平恢复不过来，然后被淘汰。”2021年东京奥运会，昌雅妮就没赶上。很多人认为是“因伤错过”，但昌雅妮说当时是实力不够。“在离梦想很近的时候被淘汰，很丧气。”她不想重蹈覆辙。哪怕自己练不了，也要每天去训练馆看队友练。“虽然练不了，但在那个氛围里也能被感染到。”

昌雅妮消化坏情绪的办法是看心理学的书籍，而陈艺文的办法则是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练”。“嘴没停过，行动也没停。”陈艺文说，那段时间两个人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出口。倾诉完，心里也就舒坦了一些。

6月18日，中国跳水队公示了入选巴黎奥运会跳水项目的运动员名单，陈艺文和昌雅妮都在其列。真正的比赛马上开始了。

来到巴黎，陈艺文最大的感受是五环的标志太多了。在比赛现场，在奥运村，在运动员手臂的文身上。“以前觉得不就一个奥运会嘛，等真的去了，才会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五环文在身上。”陈艺文觉得震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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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但尼奥林匹克水上运动中心3米跳板的对面，也有一个巨大的五环。这是奥运会独有的气场，也是中国跳水队的无上荣光。跳水队被誉为梦之队，尤其是3米跳板项目，诞生过高敏、伏明霞、郭晶晶、吴敏霞诸多熠熠生辉的名字。对于陈艺文和昌雅妮来讲，起跳、翻腾、入水，不是争取荣誉，而是捍卫荣誉。

不能输，这是一把悬在她们头顶的剑。能怎么办？

“其实很简单，压力就摆在这儿，你要是想拿奖牌你就去扛，你要是怂你就走，就两条路，没有那么多选择。你要不想就转头走，你要想就什么都不要管，往前冲。”昌雅妮说。

专注，勇敢，这也是陈艺文给自己的鼓励。虽然从队伍的角度来说不能输，但从个人来说，还不是奥运冠军，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？预赛摸巴黎的水温、摸比赛的节奏，到半决赛也就放松下来了。

7月27日，她们终于站上了决赛的舞台。第一跳201B，起跳轻松，入水没有水花，第二跳301B，再次上演“水花消失术”。

5跳过后，她们碾压式夺冠，在水池边，两人紧紧拥抱。戴上金牌，陈艺文问昌雅妮要不要抱一个，于是就有了巴黎奥运会最温馨的一幕——一名女选手被另一名女选手公主抱。昌雅妮比出了大拇指，那上面有她喜欢的贴纸。她说感激跳水，让她成为了她想成为的人，陈艺文则说，希望能与跳水和平共处。

对于陈艺文和昌雅妮来讲，跳水好像都是歪打正着又命中注定。

陈艺文出生于海南海口，春节和母亲回广东湛江外婆家过年被挖掘，昌雅妮则出生于湖北仙桃，最开始在李小双体操学校练体操，快到9岁时才被选拔到湖北省跳水学校。成长的过程没有那种突然获得超能力的瞬间，可是练着练着，好像都练出来了。5年前，两人开始合作双人3米板。

跳水是打分项目，合作时不仅要关注自己的动作，还要讲究同步性。同时起跳，同时做动作，同时落水。然而每个人的风格、节奏都不同。陈艺文压板时蹲得更低、蓄力更足，昌雅妮则更习惯寻找往上弹跳的力。为了增强一致性，昌雅妮花了一年多去练深蹲，足足让腿部肌肉长了好几圈。

陈艺文说相比于单人，其实双人的难度更大，不仅要对自己的动作没有杂念，也要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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训练、生活，两人几乎都凑在一块儿，久而久之，也就培养出了默契。

然而跳水比赛不仅有双人，还有单人。她们不仅是战友，也是对手。这几年常在这两种角色中转换，两人已经习惯了。“跳水与其他对抗性运动不同，它更专注于自己，所以比完，我们就回到单人的节奏里了。”陈艺文说。

8月9日，单人3米板决赛开始了。第一跳，陈艺文70.50分排名第一，昌雅妮却失误了。“动作太快，没有翻起来。”摔下去之后，还在水里，昌雅妮就觉得“凉了，垫底了”。好在平时训练就会模拟这种情境，所以那一刻倒也并不陌生。没有太多时间思考，昌雅妮只能让自己安静下来，保持一颗平常心。“还是相信自己的积累，相信自己对动作的掌握程度。”

一跳比一跳出色，昌雅妮最终从倒数第一追到了第三，而陈艺文则一路领先，夺得了冠军。看到陈艺文完成最后一跳，昌雅妮又过来与她抱在一起，哭了。颁奖典礼上，昌雅妮和获得银牌的澳大利亚选手麦迪森·基尼伸出双手，像拉拉队一样欢迎陈艺文，而陈艺文则一跃而上，向上张开了双臂。后来接受采访，陈艺文说，这对三个人都是特别珍贵的时刻。“能在国际上一直有个朋友，跟你一起比赛这么多年，很难得。”

夺冠的激情退去，奥运的记忆却一直保留了下来。

双人比赛到单人比赛的间隔期，陈艺文常在奥运村里玩，有时是拍照，有时是去活动中心答题然后拿免费的袋子和帽子。奥运村里有酒吧，有游戏机，也提供无酒精的饮料。在那里可以做一个金色的啤酒瓶，在上面刻名字和心里的愿望。陈艺文连续去了三天，最后一天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排上。她刻了自己的名字，巴黎奥运会的全称，以及两个决赛的日期。

全部比赛结束，陈艺文也去看了男子单人10米跳台的比赛。这是所有跳水比赛的收官之战，中国队能否包揽8金，成败在此一举。自己跳还能有点掌控感，看别人跳反倒胆战心惊。女子单人10米台决赛那天，陈艺文没去现场，楼下3台电视都在放别的比赛，她就一直在官网上刷文字比分。“就替她们着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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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艺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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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竞争，也是盛宴，这也是昌雅妮对奥运会的感受。“奥运赛场的竞技性是加倍的激烈，我看好多决赛都会掉眼泪。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，所以很能理解那种情绪。”

巴黎归来，两人的生活都发生了一些变化，先是接受各个层级的奖励，接着便是媒体的拍摄和采访，还跟着中国代表团去了香港和澳门。“感觉一直在飞，每个地方都待不久，行李分散得到处都是。”陈艺文说。在香港，有一晚想出去散步，结果发现很多粉丝在楼下等，最后连电梯都没能出去。陈艺文开玩笑：“感觉出门都没以前那么自由了。”

这种变化，昌雅妮自然也能感受到。很多体育圈以外的人和事开始找她，她也开始探索跳水以外的事。对于她来讲，拿金牌是“短暂下班”，未来的路还很长。“我一直都很清楚，不管今天过得怎么样，只要走到明天，今天就会成为历史。”昌雅妮说得很朴实，但或许，这就是中国跳水长盛不衰的秘密。

摄影：任申云

造型：张珊ZORA

化妆：王茜

发型：刘涛

撰文：吉普赛

编辑：JY、JIAWEI

设计：SHU

制片：火火

服装助理：燕燕、凯雯、丹丹